走在成长为“大人”的道路上

作者:黄妍妍 高悦 吴美林 编辑:曾楚航 发布日期: 2024-09-03

年满十八周岁以后,大学生们在法律层面上已经被纳入了成年人的范畴;然而,达到法定的成年年龄,只是赋予他们以成人的身份感,并不意味着他们已全然褪去稚嫩,成长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的“大人”。不过,随着年纪渐长,大学生们社会化的程度不可避免地逐渐加深了。在此过程中,离开了父母“无死角”的荫蔽,听见自身不断增强的主体性的召唤,经受着“社会的毒打”,大学生们就这样迈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一步步走在成长为“大人”的道路上。这一路,有荆棘密布,也有鲜花锦簇,个中滋味,如人饮水。

来到成长的关口

《人民日报》上有这样一句话:“这世上,有一条路不能拒绝,那就是成长的路。”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大学生的身后仿佛有着种种推力,将其推向成长的关口。在此关口,现实的难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使之不得不正视困难,顽强应对。

在决心复读以前,新闻传播学院2021级余飞(化名)一直带有任性的“孩子”心态。“高三那年,因为疫情的影响和自己心态差,所以我几乎是以放弃的心态去准备和参加高考”。在学习压力的影响下,父母几句嘘寒问暖就能将余飞“引爆”,于是吵架成了家常便饭。那年放榜,高考失利,但也在余飞的意料之中。犹豫再三,她最终决定复读。“当时在家里备考,看着我妈为我忙前忙后,我有一种‘又耽误了我妈一年’的愧疚感”。那一刻,余飞突然意识到:前十八年里,是母亲一直在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生活,为自己做好一切后方工作,而自己却一直把父母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并且,自己一个人的停滞,却让整个家庭付出了等待的时间代价。她开始体谅父母的艰辛,也感受到自身与家庭之间深深的联结和羁绊,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继续任性、我行我素。此后一年的备考时光里,余飞几乎不再以和父母吵架置气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在努力学习之余,也时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前年寒假前夕,新闻传播学院2021级的何芸(化名)不幸“中招”生病,低烧不退、咳嗽不止。但哪怕卧病在床,她也依然坚持自己照顾自己。“换做是前几年,可能生了病就想马上给家里人打电话寻求帮助,或者赶紧回家让父母照顾自己,”何芸说,“这几年考虑得就更多了,一方面自己孤身在外求学,父母知道了也只能徒增担忧,另一方面也不想把病带到家里传染给家人。”于是,何芸在寝室留观了整整半个月,独自看病、买药,直到身体康复了才敢坐上回家的列车。

与之类似的还有文学院2023级的刘左彤。去年筹备学校运动会舞龙舞狮训练期间,她意外摔了一跤,造成尾椎骨软组织挫伤。在受伤急性期,刘左彤连最基本的起床和翻身动作都难以完成,走路速度稍快,痛感就会阵阵袭来。然而,不愿意麻烦室友的她,最终还是选择一个人去校医院排队挂号、检查,走完所有就医流程。“之前生病都是由父母带我去医院,所有的手续流程都交由他们来办,我只需要等待看病就行了。让我一个人去挂号看病,我觉得我做不到。”但是经过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可以独立完成一些想象中的难事。谈及此事,她的神色难掩自豪。

为减轻家庭的负担,高三毕业后,新闻传播学院2021级的张珂(化名)去流水线打工。“两个月的时间,我在流水线工厂接触到许多人,接触到真实的社会,夸张一点说,成长得比高中三年都快。”她说。工厂里8年工龄的大哥给她的鼓励,她现在都还印象深刻;现实直白地铺陈在面前,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内心的蜕变。挣来的工资足够缴纳大一学年的学费,她珍惜这份幸运。

家庭对个体成长的影响颇为深远,个体成长之树总是深深植根于家庭的土壤,是以很多大学生的成长转变之路也往往发端于此。从家庭到社会,越长大,越发现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承担的大学生们,开始学会独立坚强地面对生活的种种波折与不确定性,在风雨中壮筋骨、磨心智。

释放主体的活力

大学生毕竟是朝气蓬勃的“太阳”,困顿失意不构成他们成长的全部,内在主体意识的觉醒与增强也在促使着大学生主动追求成长、积极努力“成人”。

与孩提时代总是被荫蔽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跟随父母意愿不同,成年后,被赋予了“大人”身份的大学生们,在家庭中开始作为一个平等独立的个体被“看见”。刘左彤说道:“成年后,我父母充分尊重了我的选择,比如当时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还有后来我在大学建立了一段恋爱关系,他们都不会过多干涉。”新闻传播学院2023级熊家傲也提到:“以前父母会手把手地指导我度过成长的每一个阶段,但是现在他们很少干预我的事情,更希望我通过独立思考形成自己的决断,并尊重我的选择。”父母的“放手”与信任,让他们得以更加勇敢独立地迈出成长的步伐,也更加明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内心的选择更加坚定。

自己劳动赚钱对于许多大学生而言,不只是代表着手头更宽裕,更意味着自身主体性、自由性的增强。卢宇(化名)是美术学院2021级的学生,一开始她会在小红书等新媒体平台发布一些平常画的画。“时间久了,就有一些粉丝私信我,希望我能接稿。”这为卢宇打开了新思路——利用自身专业技能创造财富,在物质上“断奶”。意识到这一点,她爽快应下了接稿的“差事”。从确定约稿、预付定金,到在成图的每个环节与单主沟通细节,再到最终确定成稿、收取尾款,卢宇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劳动价值,也收获了满满的自我认同。余飞则是在得知自己喜爱的偶像将在外地举办演唱会后,考虑到交通食宿费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便提前规划时间,通过定期进行校外兼职,挣来了看演唱会所需的全部费用。“用自己赚的钱看偶像的演唱会”,她表示特别有成就感。

“我不需要按照外界的标准去走”,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2022级的程霖(化名)在摸索中不断打破“社会时钟”给自己套上的枷锁,现在的她忠于自我,生活得更自由、更放松、更坦然。法学院2022级张诗美也认为:“我会更关注自己内心的感受,比如我想实现某个目标,就大大方方地做我自己,不会被他人的眼光所束缚。”坚定自身信念、努力实现自我的还有张珂。“长大,就是意识到个体的命运像完形填空,自由发挥的余地很小,但好歹笔是握在自己手上的。”为此,当去年暑假得知“海子计划”正在召集人选时,热爱志愿服务、向往支教已久的她便积极响应号召,去到凉山彝族自治州博科乡支教。“带课的近一个月里,孩子们从一开始畏畏缩缩、不敢说话,到后来主动举手发言,让我很欣慰”。从七月中旬到八月上旬,作为支教志愿者的张珂见证的不仅是孩子们的蜕变,更是自己的成长,“早读的时候,看到孩子们认真诵读的脸庞,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教育在这一刻实现了闭环’。”学会担当,学会给予爱,张珂很庆幸自己的坚定,让她实现了“成长中的成长”。

带着愁与乐向前

回首已经走过的路,成长中的大学生们还是会不断思考:何谓“大人”?张诗美认为经济独立是成为“大人”的重要条件,“我现在拥有的生活,都建立在父母提供的经济基础之上。等到我能够独立地在社会上生存,不再‘啃老’,才真正算是一个‘大人’。”程霖和余飞则提到,“大人”要拥有成熟的思想,能够真正独立思考、做事和承担压力,能够独立做决定并对自己的决定负责。“独立”赋予他们更多的权利、相对的自由,但他们也发现束缚与责任常常与之相伴。

“大人”似乎意味着更加得当地为人处世。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他们发现小时候自己单纯不谙世事,长大后许多人情世故需要自己学会面对。刘左彤说道:“我在做许多事情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情绪化,很容易突然崩溃;但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兀自发泄,因为我慢慢发现,没有人有义务做自己的‘情绪垃圾桶’,我们需要渐渐学会自己消化生活中不愉快的事。”在大众的认知里,“情绪稳定”仿佛成为了“大人”的必备品质,所以在很多时候,被赋予了“大人”身份期望的他们,只能把外放的情绪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默默忍受和排解。对于人际关系的错综复杂和个中滋味,熊家傲也深有感触:“长大后当遇见不喜欢的人和事时,我们不再能够像小时候那样当面指责或者满腹牢骚,而需要学会自己去寻找心理平衡点。”同时她表示,“我们处在从‘孩子’向‘大人’转变的过渡阶段,其实很难一下子学会怎样为人处世”,就像“当方则方,当圆则圆”听起来很简单,但其实真正做到很难。

“大人”也似乎意味着独当一面,在大众的认知里,“坚强”仿佛成为了“大人”的代名词。而在面对成长过程中日益沉重的责任时,许多大学生常常觉得自己不堪重负,那种“渴望承担责任”与“现实能力不足”之间的矛盾容易使他们陷入内耗和焦虑,却又不得不在很多时候伪装情绪,佯装坚强。正如熊家傲谈及责任时所说:“真正成为一个‘大人’,意味着不只是对自己,还有对家庭、对社会都负有责任,有时想到这些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一方面我很渴望自己能承担起这些责任,但是另一方面我目前的能力显然不够,所以我又很想逃避。”对于余飞来说,临近毕业,当一切选择权都落到自己的手中,那些关乎未来规划的重大问题,给她带来了很多压力和烦恼。“是升学还是就业?”成为“大人”,意味着自己去决断,自己去背负每一个重要选择的后果,而余飞也时常怀疑自己“能否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在面对当下的许多选择或者是未知的一切时,许多大学生们仍然处于迷茫混沌的状态,甚至对未来充满担忧恐惧,因此也难免还需要父母的帮助、指引与支持。虽然离成长为真正的“大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刘左彤选择稳住心态,循序渐进,“我正在慢慢学习有自己的主见”,她说。成长的道路还有很长,一边是苦泪,一边是欢笑。无论如何,所幸许多大学生都在努力成长。

成长路上,也许大学生们正因为现实的压力而倍感焦灼,也许正因为走向独立自主、学会担当而自豪喜悦。成长为“大人”从来不能一蹴而就,在烦恼和喜悦交织的成长路途上,大学生们终将写就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成人”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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