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桂,命运之约

作者:朵茜 编辑:杨钰灿 发布日期: 2023-10-31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秋尽。岁月不曾薄待,桂花亦无食言。如今翻看曾更新过的QQ签名,一个于去年冬日轻轻淡淡随感而发的小短句尤为瞩目:“以后要在有桂花开的地方生活。”在那个受困于疫情,心情苦闷至极的夜晚,格调清新的《迟桂花》为我这个生长于雪山脚下却渴慕水乡柔情的西北孩子再添一份精神乡愁。我从未于桂香恣意远播的季节亲临桂树之下,一切关于桂花的印象皆不过来自于千古文人一代又一代流淌于文脉中的,形而上的,只可觅见于诗词中的意象。哪知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高中语文老师亦曾于华师修习学业,她口中的桂子山便是如此清新盎然,于是在高考志愿填报表上随手填写,于是如今坐在桂子山的寝室中敲下这些字。

从不喜读纳兰词,却不时标榜自己为“人间惆怅客”。那一首首诗词,我一读再读,喟叹当年明月,流水覆着落花。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意象,总在沉静中沉郁,在静美中透出凄凉。当山河与国运相关,明月承载着千古思愁,唯桂花,在一众叹息的意象中被描摹以清新的色彩。才情兼备如李易安,也能在“生当为人杰”的豪壮与“梧桐更兼细雨”的凄婉之间,盛赞桂花“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疏狂如谪仙太白。亦会劝谏世人净植桂树,只因其“绿叶垂芳根”。它代表王维“人闲桂花落”的闲适,亦成为刘过乃至今人“欲买桂花同载酒”的少年气的载体。桂花似刘禹锡笔下排云直上云霄的飞鹤一般,于悲秋的泛泛之调中脱颖光芒。

桂是灵动的,若要将其人格化,或许便是十三四岁正值豆蔻的小姑娘。她小巧精致,自不似牡丹雍容持重;她簇团而放,自不似兰草孤傲摇曳;她气甜而清,亦不似栀子喧宾夺主。她要开就开得轰轰烈烈,要香就香得不羁自由,避过春夏百花争艳,她就是要独霸整个秋天的感官,成为所有人无可忽视的主角,即便匆匆一季的花期,却度过绚烂瞩目的一生。

初入桂子山,却未曾见过桂花。夏末秋初,阴雨缠绵,我曾怀伤悲仰望被雨水冲刷飘落的黄花,以为那便是桂花,眼见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却无香如故。初次离家万里求学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又想起先前友人以桂花喻我,于是更加悲哀地告诉自己,生命究竟什么地方像桂花呢,是孤独吗?是离索吗?直到夏意带着炽热的浪潮褪去,桂花趁秋凉的好时节盛放,我才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桂花亲身相触。我切实震惊于桂花在风雨激荡中香得愈加浓烈的逆骨,也沉醉于凉风吹过所袭来的桂香。自那以后,我不再悲观地看到生命的破碎与支离,取而代之的是坦坦荡荡的赤勇,与桀骜不驯的独立。

夜色难免凉薄,前行必有曙光。桂花所赐予我的,是生生不息的坚强。如同历经百廿风雨的华师,亦凭自身特有的底蕴魅力,于时代飓风中稳站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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