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的香蕉
作者:陈兮编辑:郝日虹
发布日期 2019-05-06 11:48:26

晚上无事,翻着手机,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二姨了,便想着给二姨打一个电话。当点开了电话号码,却突然不知道是否该打过去,打过去又该说些什么呢?

九岁那年,家庭发生变故,母亲外出务工,我被寄养在二姨家。我还记得母亲强忍泪水收拾行李,对我说:“以后妈妈不在身边,幺儿在二姨家要懂事,不能不乖哦。”整整七年,在二姨居住的那个小村庄,我一直记得要听话,度过了不那么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在众多不快乐中,也夹杂着快乐和幸福,这些记忆,在接受了时间洗礼后变得更加闪耀。

读六年级的时候,二姨家的生活还很拮据。有次回家,煮饭时无意中发现柜子里有一根香蕉,香蕉是多么的稀罕啊!每年只有过年才会买苹果的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钱去买水果。我轻轻拿起那根香蕉,抿着嘴,贪婪地闻着香蕉的香气,忍住自己的口水,享受着片刻的幸福。我从小就很贪吃,但是我又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所以在享受了香气的“款待”之后,我又将它放回了原处。我想这应该是二姨给辛苦做事的二姨夫留的。我悄悄的关了柜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堂屋做作业。

晚饭过后,夜色朦胧,乡村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我来到厨房与二姨和姨夫一起码苞谷,给家里的猪准备下个周的粮食,在没有电视和网络的日子里,聊天就是度过时间最好的方式。我是忠实的听众,听他们说着自己一天遇到的事情,分享着一天的喜怒哀乐,不时发出笑声附和。那样的日子,当时觉得索然无味,可是现在看来,确是别有一番风味,没有手机的打扰,我们更加珍惜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

夜渐渐地深了,我和二姨道了晚安,准备洗漱之后上楼睡觉。

当我踏上楼梯时,二姨突然叫住了我说:“刚刚才想起来,柜子里有根香蕉,赶快去吃了再睡吧,对门石阿姨给的,专门给你留着的。”

能吃到香蕉固然很值得我欢喜,可是,我却舍不得占为己有。二姨和姨夫每天比我累多了,虽然农活很多,但是他们却很少让我去地里,二姨只希望我能好好地看书学习。常常一个人在家的我,写完了作业便找有空小伙伴漫山遍野地玩,哪里地花开了,我们去摘;哪里有泥鳅,我们去捉……因为他们的劳碌,所以相比之下我过得很轻松,我总是很惭愧,于是我赶快推脱。我知道,他们永远舍不得把好东西留给自己。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挂念着那根香蕉,在我每个星期零花钱只有一块钱的日子里,那可是一年都难得吃几次的水果。

脚步声越来越近,二姨上楼了,她敲了敲门,询问我是否已经入睡,我起身开门,只见二姨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那根诱人的我心心念念的香蕉。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我不想吃。”我支支吾吾道。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读书是个脑力活,多吃点水果好啊!”她把香蕉递给我,叮嘱我早些睡觉后,便把门带上了。

拿着这根香蕉,我感慨万千,回到了床上,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我是一个特别敏感的孩子,我很少能感觉到别人对我的爱,而这一次,我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这根香蕉承受着太多,生活的艰辛、长辈的爱以及一个小女孩敏感的心。我蜷缩在床的一角,开始哽咽。那天晚上,我含泪一点一点吃掉了它,拿出一张纸写下了这件事,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么多年过去,那张纸早已不知踪影,可是,这件事却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我被寄养在二姨家的七年,我们相互慰籍,相互陪伴,我们的日子虽然拮据,但现在看来,也别有一番幸福的滋味。

我关上了手机,闭上了眼,不再准备打给二姨,我知道她过得很好便足矣。

(作者系文学院2018级本科生,“陈兮”为作者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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