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菊百绽,解我心忧
作者:崔博然编辑:杨钰灿
发布日期 2023-11-30 23:04:17

我坐在会唱歌的长椅上。

三个月前,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和身边无数推着行李箱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松嫩平原上长大的我没怎么见过山,其实连花也都是少见的。桂子山的路,总叫人爬得气喘吁吁,而又叫人觉得新奇:苍翠的竹子,挺拔的银杏,山林中丰沛的水汽,就连枯木间也有蜘蛛辛勤装点的家。惊叹之余更多的是期待和喜悦:我正在走在装点自己的新家的路上,与这些生灵们共享我的青春。

桂子山上从未缺过花,从路边的小黄花,到灌木上的几点粉嫩,到高乔上的些许雪白,处处彰显蓬勃的生命力。夏花刚落,桂子满山,桂香久久不散,余味萦绕之时,菊花开了。是的,成片的菊花一排排一簇簇呈现在了我面前。贝雷帽来了,花展变成了“花”展;快门声响了,花展变成了摄影展。桂中路的中央成了人们驻足最好的理由。

以前,菊花在我荒芜的心里不过是隐逸者,老人花,黄金甲罢了,可当这些真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忘掉了所有的那些意象:小雏菊,我难道不是见过它吗;西湖柳月,俊俏丰腴,殷红诱人;墨牡丹,锦绣雍容,国色天香;瑶台玉凤,洁白如雪,娇小可人……无须附会,我也没法形容这种美,可能在绝美面前,连修辞和意象也都显得多此一举了吧。

乱花渐欲迷人眼,繁花在眼前太久,终归还是过分绚丽而令我目盲了。

我起身离开会唱歌的长椅。

三个月的大学时光,改变了我太多:无数的新鲜事物,无数的缤纷色彩,无数的机遇挑战,一天天在我眼前反复闪过,让我不得不追赶,不得不反复塑造自我。大学是一幅拼图画,我还没有让自己变成合适的那一小块。我尽力说服自己离开舒适区,一遍遍地拷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绕着喷泉徘徊,成长是不是和这眼前的菊花一样简单,只需要一些基因,少许调控,就能长成命中注定的样子。我最后将目光于“名流千秋”上轻轻一点,便匆匆隐入人群。

前几日,刚刚经历一场期中的我牵着麻木的身子回去,瞥见广场上喷泉又开始随着音乐舞动,红色的灯光绚烂多彩。我索性过去放空自己。

长椅退出了舞台,被菊花密密遮挡。赏花的人们满脸笑颜。一群幼儿园的孩子们排成一队,在老师的带领下前来看花。他们很乖,嬉笑说话,可没有一个破坏植物。他们不会嫌早八出门太过辛苦吗?有几个十岁的男孩,团团围在水池四周,随着水柱起落挥动着手臂,从未理会菊花一眼。指挥喷泉的是他们吗?西区宿舍楼间挤出几缕暮色,光路上照出两位老人的身影,他们携手一点点走过眼前的时光。他们驻足凝望彼此的时候,是不是在等一个吻呢?岁月啊,你可愿把这吻痕永远留在这方寸的泥土吗?

大家皆知这是菊展,可又不止专注于这几株芬芳。我沉下心思考着,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只是,那几朵“名流千秋”,我没再看见了。我缓缓起身离开,蓦然回首,我看见,一只小猫在摆弄枯萎的小雏菊,夕阳打在升腾的喷泉上,划出一道彩虹。

于是轻轻闭眼,转过头,走向林荫。不知道下一脚是踏入光明,还是踩碎银杏。

今天大风,半夜降温。菊花还好着呢吗?小雏菊会好着的。

我无一刻坐在会唱歌的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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