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雪
作者:杜玉宇编辑:洪臻祎
发布日期 2022-12-13 11:14:54

华师下雪了,很小的雪。广西的室友是第一次见到雪,激动地奔了出去。我没放在心上,只顾着忙碌手头上的事情。

直到中午出门去吃午饭的时候,我麻木的神经才被走廊里凛冽的风给刮醒,于是发信息和你抱怨:“武汉又降温了,冻死了!”

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武汉下雪了,没头没脑地问我:“有没有感觉很熟悉啊?”我没懂你的意思。

你说:“哎呀,当时我们在雅礼的时候,不也是下雪了吗?”噢,我明白了。

只站在原地,一时间,我又看到了那扇窗……

那是走廊上刷着绿漆的窗户。我站在窗前,你站在我旁边,窗外的世界地飞散着一片片形状不一的雪,铺天盖地。从灰白的天到朱红的围墙,最后是斑驳的小道,都散满着雪——任性的雪。瞧,有一只鸟儿,蓬着身子立在树顶的枝头,披着薄薄的雪。我和你看着鸟儿,它看着我们。

高三那一年,长沙下雪了,很大的雪。

我不记得第一片雪是在什么时候落下的,也不记得是谁最先发现了窗外正在飘落的雪。不过我记得我们都把头扭向窗外,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故作轻松地骂道:“又不是没见过雪!看什么看,下个雨也看,打个雷也看!”于是我们乖乖把头摆正,趁老师不注意,再偷偷向窗外瞥上几眼。

下课了,同学们不像平时一样拼尽全力地冲去食堂,而全都挤到了走廊上,来看教学楼间的雪。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科学原理,在被四栋教学楼围起来的空间里,雪花在空中不停地翻滚——不落下,竟往上升。我们很受震撼地看着这个我们历史班解释不出的神奇景观。我们不用“赏”,这个字眼太做作了。我们只是看着,全神贯注地看着——雅礼红色的砖墙、往上腾飞的白雪。

或许是看厌了,我左边的男生嘀咕了一句:“像头皮屑。”我右边的女生听到了,不满地撇了撇嘴。待女生走后,我神神秘秘地走到男生面前,故意气他说:“嘿!要你乱说话!刚刚你说的话被你的心上人听到啦!”看到他突然上扬的眉毛,我噗嗤一笑,潇洒地甩下他,心满意足地吃午饭去了。

周末,雪仍未停下。大家本来是来教室自习的,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全都跑下楼玩雪去了。至于数学试卷、英语作业、政治背诵、语文抄写……

噢,管他的!

女生三三两两地挤在伞下,以防雪濡湿了衣服。男生则疯叫着,在变成白色了的足球场互相追打。我们堆雪人,手虽然被冰冻得刺痛,但总归是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只配叫做冰团儿的东西;我们打雪仗,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往我身上掷了一个雪球,于是心胸狭隘的我对嫌疑人穷追猛打。

我用手指划着树叶上一朵朵的厚厚的白糕似的雪,看着它被我挤压成铁灰色,隐约映出绿叶的底。我旋转手里的伞,把伞上的积雪甩出来,激烈地、飞快地,我让它有了第二次雪的生命。教学楼间的走廊很滑,积着片片融水,上面覆盖着莹莹的工业用盐。我们经过时提心吊胆,结果还是一不小心就来了个剪刀腿。

啊,好大的雪啊,漫天的雪。只有雪,只有雪,我们的眼里只有雪。

下午雪停了,我们走在剩下的雪上,去便利店买了晚饭。我的脚尖被粘在鞋面上的雪浸湿了,像针刺一样麻麻地冻。我小心翼翼地拱着脚,尽量不让雪水滑到我的后脚跟,我们挽着手,走在雪地上,看着原本洁白无暇的雪和泥和草和灰混在一起,成为肮脏的、浑浊的液体。我们踩上了我们的那一脚,雪消失得更快了。

我说:“好冷啊,脚好像都要被冻坏了。”

你说;“早点回家吧,快换双袜子。”

我说:“可是我还要晚自习呢,我想待在学校。”

但你最终还是把我送到了车站,目送我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我恋恋不舍,我不想离开。明黄色的教室,黑夜里黑色的雪,我就是不想离开。

啊,雪,注定要消失的雪。当最后一滴雪水蒸发在冬日里,雪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有被积雪压弯的芭蕉叶再也抬不起来了,好像在替我们缅怀高三转瞬即逝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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