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的课堂中，分享与表达成了常态。

印象较深的一次是现当代文学经典课上对张爱玲作品的讨论。为此，我翻遍了她的散文和小说，笔记写满了好几页，心里攒了许多话想说——想说她笔下那些苍凉的爱情，想说她文字里那种近乎刻薄的清醒，可真正站到台前时，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手指紧紧捏着打印好的稿纸，我的眼睛盯着密密麻麻的字，生怕漏掉一个标点。声音干涩地挤出来，像在朗读一份陌生的文件。结束后，同学礼貌夸赞说“讲得挺详细的”，可我知道，那些真正想说的东西，全被闷在了纸页背后，连同闷在心里的是种挫败感。

英语课上的演讲，老师依旧只给了些宽泛的话题。谈及“艺术”，我没有讲达·芬奇、梵高那些大师，而是带来了自己有些幼稚的手绘作品，试图表达“人人都可以创作”的理念。讲到“危险”，我没有提及天灾人祸，而是转向了当下热门的情绪消费，剖析冲动消费背后的隐患。这次，我没有完全受制于稿子，尽管中途偶尔会卡壳，但依托着自己的感悟，我努力地把零散的想法串联起来。那些原本被稿子束缚的灵感，终于找到了出口，如同一股清泉潺潺流淌而出。我渐渐明白，脱稿并不是摒弃准备，而是在准备的基础上，让思维更加灵活地跳跃。

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尝试，在文化学概论的好书分享上继续发酵。我在推荐清单里选择了《空间与地方：经验的视角》这本书。稿子只留了大致思路的梳理，而我最后站在自己的经验视角下完成了这场分享，对那些思路进行串联与发散。我讲了自己在不同空间中的感受，那些熟悉的校园角落、家乡的小巷，还有旅行中遇到的陌生城市看过的影片与书籍，都成了我讲述的素材。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更加自然流畅地去表达了，那些原本抽象晦涩的概念，通过我自身的经验视角叙事，变得栩栩如生，仿佛有了生命的温度。原来，当讲述深深扎根于真实的生命体验，语言便会如同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自然生长出繁茂的枝叶。

学期末整理笔记本时，发现那篇被揉皱的讲张爱玲的底稿还夹在里面。现在再看，那些精心雕琢的排比句反而显得陌生而疏离，倒是英语课上随口说的“乌云”比喻，至今仍清晰地印在脑海中。或许，表达本就不是生硬的完美复刻，而更多的是带着生活毛边的真实呈现。就像我那些稚嫩的手绘，线条虽有些歪斜，却比精致的印刷品更能展现真实的自我，在随机应变中寻得更多表达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