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去,居鄂思乡

作者:何春莲 编辑:延语芊 发布日期: 2024-11-09

“再也不会拥有比那时更纯粹,更快乐的日子了,真的再也没有了。”我又一次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午夜十二点,我停下手中的笔,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漱,重新回到宿舍时已是凌晨一点。舍友们早已熄灯休息,寝室里寂静无声,唯有窗边的月孤寂地洒着朦胧的光,与我书桌上台灯投下的暖光无声地竞争着。最后却是月色的冷更胜一筹。

武汉的秋夜只有十三四度,这个温度和我家乡海南的冬天差不多,对我来说已经很冷了。刚洗完澡身体还冒着潮湿的水汽,冷飕飕的,我迫切地想要爬上床寻找温暖的依靠。睡前我照例拿出一本书来读,最近读的是《我与地坛》。读到史铁生幼时在故乡小巷的趣事时,我不禁也回忆起过去十七年里在海南的日子。

在我过去的生活里,好像一直在远离故土。从离开村子去读小学,到离开小镇去读初中,再到离开市里前往省会读高中,再到现在离开海南省,离开小岛来到大陆武汉读大学。小时候不明白离别的意义,也不知道何为思念,只是因为要离开父母而一味地流泪哭泣,但第二天总是能又恢复曾经的愉悦,在不知疾苦的日子里傻呵呵地乐着。我想起故乡一条很浅的小溪,幼时我与发小常在溪水边玩闹,母亲就在旁边摘着菜细细地清洗。那时哪有什么“六不准”,就在水里胡闹嬉戏,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但总是伴随着欢声笑语。我看着深深浅浅的绿叶叠在一起,像极了绿色的云层,漂浮在若即若离的当空;听着潺潺流水声从上游不远处传来,这条富有生命力的溪流仿佛与我的血液交融,在我的血管里汩汩地流动,激起一阵阵脉搏,在我生命的旅途里长久地存在着。即使记忆淡化了模样,却依然能听到岁月发出的歌声。

我想起母亲骑着自行车载我去上学,想起父亲开着电动车送我去镇上读书,想起独自一人坐三个小时的大巴车从儋州到海口求学,从一开始的晕车呕吐到后来的习以为常,那条环岛高速路我走了无数次。高考“兵荒马乱”的战斗史随着夏日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就真的离我而去。曾经的友人各奔东西,走向了各自认定的锦绣前程,而我却偶尔忍不住会想起我们在故乡的点点滴滴。那时我们心比天高,扬言一定要考出小岛,仿佛理想的一切都会在高考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获得。后来真正离开了故乡,却又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里默默思念。那时的日子好像过得特别饱满,色彩斑斓,仿佛一片充盈的泉水,顾自欢欣地流淌,绝不以为梦想与现实会有什么区别。

武汉的秋日是很美的,走在校园小道上,鼻尖时常萦绕着幽幽桂香,成片的枫林泛着明艳的红色,金灿灿的银杏散发着其在秋日里独特的魅力。这里的气候环境与海南差异很大,每当我走在路上,总会想起故乡,这时候的海南人应该还在将近三十度的天气里穿着短袖。海南的四季除了温度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路边或是四季翠绿的橡胶榕,或是古老的巨大榕树,又或是高大笔直的椰树,绿化带上总有鲜艳的三角梅、洋金凤热烈的盛开,和湖北完全不同。这种环境的割裂总让我想起那些尘封了的经年旧事,我听得到它们清晰的声音,却看不清它们的模样。时间与空间上的距离让我和过去、和故土相隔千里,演绎着一场月台上淡淡伤感的别离。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读到此处,夜已经很深了,浓浓的困意席卷着我,台灯由于电量不足只能投出朦胧的一点光,月光爬上书桌便止步不前,于是床上只有那点暖暖的光。关掉台灯沉沉睡去,迷糊中我仿佛看到那条涓涓的溪水在梦中流淌着,一点一点冲去记忆中的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