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轻一点你会再稳一点,别急。”敖金平看着在体操板上反复起跳、落地的女生,认真地纠正她的动作。
七年前,准备参加完2006年世界健美操锦标赛就退役的他,把训练的每一天都当成运动生涯的最后一天来度过。
七年后,他把指导和当年的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健美操当做自己的每一天。
逆境中一份“走心”坚持
南湖体育馆,宿舍。
2001年,两点一线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几个月。参加完全国健美操锦标赛回来的这个暑假,敖金平推掉了大部分兼职,只留下能保证一个月600元生活费的代课量,准备恢复训练。
清晨出门,他到操场上长跑恢复体力,到体育馆里训练健美操动作,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天气炎热的暑假,为了让馆内的师傅早点给他开门训练,他用生活费给师傅买烟送水。同学们都说他傻,放着一个月六千元工资的广场舞教练不做,偏要一个人训练健美操。
傻么?他想到不久前的比赛中他的第七名,又想起自己刚接触健美操的时候。
敖金平是“半路”与健美操误打误撞的。初三那年,学校招人去参加全市的韵律操比赛,一听说练习可以不上自习课,他就报名了。对精力旺盛的14岁少年来说,“好玩”,足以成为理由。
一段时间后,学校的队伍就解散了,但敖金平不愿意,“练了那么久,我对那个运动队有感情。”为了跟随原来的教练,培训班要交钱,他就拿生活费凑;只能挤在简陋的操场上练习,他也一下课回家丢了书包就往场地跑。
就这样,带着对训练队执拗的感情,他陪教练熬过了队伍最困难的日子,在一年后转而训练专业的健美操。而这份执着也让他得到了一个赴美参加世界健美操冠军赛的机会。
1998年,跟随中国代表团前往美国,敖金平遇到了刁在箴,比赛结束后,这个健美操元老把还在上高二的敖金平招进华师健美操队,带他入门正式的运动生涯。
两年后的大学生运动会上,华师夺得健美操比赛冠军,校队却随着大运会的结束而解散,不再组织正常的训练。面临没比赛可以参加的窘境,敖金平如离群之鸟:“当时就只好出去带班,教那些阿姨大爷们跳广场舞。”
荒废了一年,离2001年全国锦标赛不足20天,敖金平接到通知,仓促准备应赛,结果从第一跌到第七。
被打击震醒,2001年的他回想过往,骨子里的执拗又冒了出来,“就是想练好了再比”。放弃娱乐,不理会嘲笑,敖金平坚持一个人的训练,没人带,他就凭着自己的想法练不够的地方。
一年苦练回报他的是次年全国锦标赛的亚军和进入国家队的资格。而后2006年,他站在了世界锦标赛的舞台上。赛前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享受最后的训练时光:“当时的想法是比赛完就退役了,所以练一天就少一天,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训练。”
而当心态平和的敖金平看着五星红旗在空中升起,夺得我国在健美操世锦赛上首枚金牌的他,也只是觉得“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他依然觉得是在心里赌了口气拼搏,“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我相信自己可以”。
“如果不是01年的转变和坚持,我就进不了国家队,更不可能拿那么多世界冠军。” 包揽世界锦标赛、世界杯总决赛和世界运动会三项大满贯的敖金平回顾运动生涯,依然觉得幸运,“没有当年的艰辛就没有现在的我,逆境更能让人成长。”
教学里一份“走心”相待
2013年10月2日, 110周年校庆晚会落幕。
刚才喧闹拥挤的场地上,“最炫华师风”节目博得了现场的热情和欢呼。敖金平仔细数了,一共有25次尖叫。
而他接到这个节目出演的明确通知,不过20天前。选人、构思、编舞,时间太短,他只好把教学内容放进节目中,先教主力,主力再教队员。几分钟的表演内有六段音乐,每段敖金平都编辑了七八次。
大一到研一五个年级80个人,直到排演那天才全部到齐。融合艺术体操、武术……五种竞技体育,动感的表演被称赞为晚会人气最高的节目。
这次是敖金平作为幕后导演,而不是台前的主角。而这样的角色,他并不陌生。七年前,原本打算世锦赛后就退役的敖金平没有得到允许,直到2008年,才开始一门心思当老师。
那时开始,他便没有了周末,“基本上没有私生活”。除了正常的专业课教学,他还额外带领着学校的健美操队。工作日的下午和晚上,周末全天,敖金平就在场地内指导学生训练,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分腿”、“压低”之类的词汇。
学生们都说他严。“特严格,他会跟你较真。”2010级的健美操高水平运动员毛亦菲说,“如果他觉得这个动作你可以做到,他就有耐心跟你耗,直到你完成动作。”同级的赵薇也知道,敖金平凡事要求完美,有一点瑕疵也会要求学生重复训练多次。
他也对自己的“严”直言不讳:“这个场子里训练的学生都被我骂过、逼过,我以前学得比他们还苦。”
但同时敖金平也知道这种态度不招学生厌:“做人是‘走心’的,用心对他们好他们会明白。”认真负责让他带领我校健美操队屡次在全国、省级比赛中斩获佳绩。
真心以待也让他和学生打成一片。处理问题“一事是一事”的他,生活里就像邻家80后的哥哥一样亲切,训练完了经常和孩子们一起吃晚饭,交流生活中的烦心事。偶尔面对学生“怎么还不谈恋爱”的调侃,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不着急”。
他始终记得1998年在美国受到的震撼。那是在一个剧院里,敖金平跟随代表团观看成人组的健美操比赛,看着舞台上的国外运动员情绪饱满地比赛,只是教练说什么就照做的他突然发现,跳健美操其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是一场舞台秀。
意识到不足和差距的他把健美操的真正意义与自己的训练结合,也融入到教学中。在第九届教师教学竞赛上,敖金平获得了一等奖,这也是体育学院健美操系建系以来的首个教学一等奖。
这个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健美操上的年轻人,收获的同时依然有困惑。他想过推进湖北省青少年锦标赛,却没有成功;健美操队伍建设受现行的体制所限,他很少能找到资质优秀的学生……
但问起对生活现状的看法,敖金平说:“有啥后不后悔,做事情喜欢就做,坚持到不能坚持为止。”或许,顺心而为,真心坚持,就是支撑他在健美操这条路上前进的动力。就像他的学生所说:“他的心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