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邓宗琦老师三四事

作者:杜金元 编辑:郝日虹 发布日期: 2022-06-12

欣闻母校筹办120年校庆,总觉得应写点什么,怀念恩师邓宗琦培育之情景,感念母校教育的深恩大德。母校百多年厚积的“忠诚博雅、朴实刚毅”校训,由此滋养的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严谨踏实的工作作风和求真、求善、求美的华师人独特个性,在广大教师和学子的身上烙下了深深印记,无时不在地指引着我们做人、做事、做学问,可谓终生受益。

我和邓老师的初识有点儿“冒险性”。当年,我的学习环境不算宽松。我清楚记得,与邓老师见面在数学大队(当时叫大队,二号教学楼)一楼阶梯教室13排右侧过道边的座位上。我正在考试,邓老师在二楼监考青年教师培训考试,下来走到我旁,把一个教师培训班考题给我,问能不能做?此题虽难,但属陈题,叫广义罗尔(Rolle)定理,我立马完卷。事后才知道,邓老师是来测试我的。他是教师连连长,我是学员二连(仿抗大建制)普通学生,本无交集,此次测试后他处处维护我,鼓励我“甩开手”学习。

三年级时,开门办学中,我接触和学习到农村分配中一个问题,写了点小作品,引起了邓老师的兴趣。他调看了我的初稿,发觉不仅不是“1斤水兑1CC药,10斤水兑多少农药”那种应景式开门办学应用,而且有点儿耐读,他竟放下身段到我宿舍当众与我讨论,赞美与鼓励溢于言表。后来,这篇文章以《夏秋预分问题》为题被约稿,正式发表在《数学的实践和认识》上,后又收录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发行的《农村应用数学》书稿中。这也是邓老师大力支持、伍家德老师亲力亲为而结果。母校有不少这样潜心授业、竭尽所能引导学生向学的好老师,是华师百年发展之根、之魂。

离开学校,奔上工作岗位,母校和邓老师对学子的关怀仍在延续。1978年,恢复研究生教育,国家重开研究生考。我决定报考,好心的行政人员在办理手续时置疑“工农兵学员”报考的实效性。我又赶到华师找邓老师咨询。他不假思索地用祈使句回答我“考”,并解释道:“我了解你的实力,也相信华师学子的不屈不挠,有阻碍我来协调。”谁知,我竟侥幸以《数学分析》97的高分为特色被录取。这也是我第一次回报师恩和不负母校教育。其间,华师有意调入我,我也想回母校,但又举棋不定。我又去找邓老师和李修睦教授指点迷津。邓老师言简意深:“你回母校,对我也有帮助,我正在筹办《动力系统》研究班,但你去武大,对你发展更重要。我支持你读研。”这种毫无私念、一心为人才培养的思维,清澈见底,堪称伟大。华师育人如此,恭祝母校繁荣。

无巧不成书。六年后,武汉大学(也是我省)首批博士获得者竟全是华师本科生。丁忱、孙道椿、我三人瓜分了博士学位的0003、0002、0001三个编号,我赶回华师向邓老师报喜。他马上请来时任校长陶军,当场拍板予以彰扬和报道。陶校长并风趣地说,这下要在桂子山上向珞珈山放个响“炸弹”。随后,珞文的《我校培养的学生功底扎实后劲足,丁忱等三人荣获博士学位》见诸《华中师大报》。这种把武大首届博士的消息转看点为源自华师,实在展现了老校长们的睿智、诙谐又不失真,不仅延续了对学子的关怀,还展示了华师教育的自信。

我与邓老师亦师亦友,奈何疫情阻断了我们每年至少两次见面交流的习俗。2020年春节后,我实在想念恩师,前往华师大,可惜限于疫情防控的要求,我未能进入校园。此行我有两个目的:一则,看望邓老师;二则,我要送一份杂志《ComplexVariablesandEllipticEquations》给他看,让他高兴。这杂志由欧洲科学院院士、德国著名教授H.Begehr主编和筹划出专刊一集,介绍我的生平和工作,并有20多位国际国内同行撰文为我庆70寿生日,还有很多小成绩来不及向邓老师汇报。例如,疫情防控期间,我写作了3篇论文,已发2篇。我退休多年,居家防疫,一赋闲老汉用不上论文,完全有告慰老师之意。

邓老师播种育苗而未见开花结果地走了,是老师的伟大,更是学生永久的憾、留下永久的念。我在教育战线上也奋战了近四十载,更深刻地品味出师恩之伟大。因老师一直身体尚健,我原筹划写一本《数学分析演义》,献给邓老师85寿诞,以纪念那次初识时对我《数学分析》的测试。我的本科学习在桂子山,那时他是我的伯乐,是我的知音,现在这个愿望也成遗憾。

我衷心恭祝母校开枝散叶,繁荣灿烂。“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当年在母校进门三向叉口处矗立的语录牌,永远是华师大学子们心中的碑!

(作者为我校校友、武汉大学数学系退休教授;编者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