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烟火与晚风

作者:杜玉宇 编辑:洪臻祎 发布日期: 2023-02-12

我想游客和“土著”的最大差别——就是对这所城市的新鲜度和包容度吧。作为土生土长的正宗“长沙妹陀”,我和这个不算大的城市互相间算是知根知底。在我看来,长沙成为全国知名的网红城市这件事挺让我觉得受宠若惊的。我固然为此骄傲,但又不禁有些疑惑——感觉长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呀?大概是因为我对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新鲜度下降、包容度愈减了吧。

火热的长沙,有些喧闹,有些凌乱,烟火气在物理上和心理上都同样浓厚。外地人来长沙,想必最看重的便是长沙的热热闹闹、火火辣辣,这是长沙最有魅力的特色标签。他们必打卡的地方无非是:岳麓山、橘子洲头、五一广场。文化些的,便可以去湖南省博物馆瞻仰瞻仰辛追老她老人家的遗容。岳麓山的枫叶自然诗情画意,橘子洲头的毛主席雕像固然闻名遐迩,但在我眼里,这都不是长沙最本质的特色。每当夜幕降临,五一广场步行街里扑眼的霓虹、沸腾的人声、纷杂的香气,才是长沙真正的魅力。

咱们本地人对五一广场其实是没有特别的好感的。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去腻了。没办法啊,长沙就这么点大,年轻人喜欢玩的东西全聚在那一块了。今天和这帮朋友玩剧本杀,一群人屁颠屁颠地搭地铁在五一广场下车;明天和那群同学聚会,一个人问“去哪里?”,其他人都绞尽脑汁、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于是只好灰溜溜地又乘地铁去五一广场集合。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想不到新鲜地方去,那就好好逛逛吧。只要不是饭点,步行街上的人就并不算多。可是我看着满街的店铺,全然没有想要进去消费的欲望。买小吃的都在自吹自擂,清一色的贴着“长沙必吃特色小吃”的广告,但臭豆腐和糖油粑粑我早已是吃腻了。偶有几家买烤串的、水果的,也是苍蝇飞舞,颇显油腻。至于别的什么饰品店、玩具店,为了吸引眼球都格外浮夸。时不时响起的土味音乐轰鸣着我的耳膜,让我“听而却步”。七彩斑斓的灯光打在做成山洞形状的店门上,旁边烟雾缭绕,还立着一个硕大笨重的孙悟空。特别是街上人数不多时,这些花里胡哨的的招数,都让人觉得怪尴尬的。

但这也正是奇妙所在,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打算和朋友乘地铁回家,路过五一广场的时候,却发现街上的人超乎寻常的多,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脑袋,想来应该是疫情开放后的第一波旅游潮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本来和朋友肚子都有些饿了,打算买些小吃填填肚子,却没想到每家店前都堆着人,更不用说茶颜悦色和黑色经典这些有名些的店铺了。我们和买草莓糖葫芦的小贩被席卷在来势汹汹的人流里,只得贴着路边的垃圾桶走,可就连这样还免不了和别人磕磕绊绊。我和朋友又无奈又好笑,谁能想到本地人在老家沦落到贴着垃圾桶走路了呢。不过说来有趣,平日里看着廉价浮夸的广告招牌和店面设计在夜幕和人流的衬托下倒显得格外自然,甚至有些亲切。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地前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发现人流在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中断了,走近才知道是因为这里有一群人举着手机,在为对面特殊设计过的招牌墙拍照留念。大大小小的招牌像拼图一样参差交错地悬挂在老墙上,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确实挺好看。我想这也正是长沙现在的模样:拥挤、热闹、五光十色、挺讨人喜欢。

那天虽然是冬天,却让我想起了长沙的夏夜,遮天蔽日的樟树在凌晨路灯的照透下,显得格外绿灿灿而清凉。粉红色的塑料椅、透明的桌布、红得发油光的虾壳。大人喝啤酒,小孩喝王老吉。他们谈天说地,自信且自负,我埋头吃小龙虾、看手机里的动漫、听他们自信又自负的言语。那是夜晚,喧闹的夜晚,长沙的夏夜。

我逐渐明白了,长沙确实没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最多几个辣口的吃食有些地方特色,但人们来了,一堆人闹起来了,一群人乐起来了,再浮夸张扬的招牌、再炫目迷眼的霓虹,也能被着鼎沸人声给压住,变得可爱而热闹了。长沙就这样在夜间活了,它的烟火气与生命力是因为人们而存在的,它就是这样一座属于人群与夜晚的城市。

欢迎你,我的朋友,欢迎你来感受湖南长沙的烟火与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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