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至死》:在泛娱乐时代向死而生

作者:田天慧 编辑:彭志翔 发布日期: 2020-03-28

随着媒介体系不断技术化发展,媒介种类进行多样化的更迭。从铅字引领的印刷时代发展到电视图像的新兴时代,再而发展到如今数字媒介的网络时代,公共话语体系被不定期地灌输新鲜血液,娱乐业和非娱乐业的分界线变得越来越难以划分,文化话语的性质、人们的思维方式以及语言习惯也都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中对20世纪后半叶美国文化中最重大的变化,即印刷术时代逐渐步入没落,而电视时代开始蒸蒸日上,进行了探究和哀悼。他指出这种转换从根本上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公众话语的内容和意义。随着印刷术影响的减退,政治、宗教、教育和任何其他构成公共事务的领域都要改变其内容,并且用最适用于电视的表达方式去重新定义。另外,尼尔· 波兹曼通过对美国社会公共话语权由曾经的理性、有序、富有逻辑性逐渐转变为脱离语境、肤浅、碎化的现象进行深刻批判,指出一切以娱乐方式出现的公共话语都具有制造时代悲剧的潜在力量。

《娱乐至死》歌唱着印刷时代的挽歌,控诉着电视时代的罪责,同时也搭乘着娱乐化时代的高速列车,轰轰隆隆在铁轨间行驶,通向着一个隐喻技术垄断、娱乐至死的真理,虽然一路颠簸,但却依然试图向列车上的乘客传递新时代所需的媒介危机意识。

通过这本书,我感受到身处在泛娱乐时代的风暴之中,现今社会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因为娱乐性媒介的出现变得抽不开身、忘乎所以,一味愚钝地汲取着享乐主义的养分,变成一个个日渐麻木心性的木偶人。娱乐化对当代人思维深度的禁锢和对探索未知的拘束,甚至是对日常生活、工作、学习的干扰和诱惑,都无一不给我们敲响了一声来源于心底深处的警钟。正如书中所描绘的当时的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城——这个城市的标志是一幅30英尺高的老虎机图片以及表演歌舞的女演员。在这样一个娱乐之城里,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社会生活中的各行各业,如政治、宗教、新闻、体育、教育、商业等等,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作者犀利直白地预示了娱乐的潜在威力和无限度娱乐的悲惨结局。

除去或多或少的绝对性和极端化的设想,我们不得不肯定其中核心的现实意义。当新媒介时代的来临,所有公共事务领域的表达方式的的确确都不可避免地要被新媒介重新定义,从前惯于用旧媒介呈现的内容要面临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挑战。不论身处何时代,媒介的变迁对于人们精神世界的塑造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在如今的泛娱乐时代,具备娱乐化功能的媒介接踵而至,被娱乐社交反复打乱的时间规划、被娱乐活动一再拖延的工作安排以及在享乐之余都唤醒不了的思考和创作能力……凡事过犹不及,娱乐也要适可而止。这正如《美丽新世界》一书中对我们提出的忠告:“危险的不是他们笑和不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思考。”

在《娱乐至死》中,尼尔·波兹曼提出我们将毁于我们所热爱的东西。随着泛娱乐化时代智能用户端的蓬勃发展,人们追求热爱的文化形式越来越丰富多彩,热衷沉迷的娱乐产物也琳琅满目。这是时代发展的美好征兆,但也是人们与时俱进道路上的分岔路口。娱乐时代的发展存在隐患,需要社会用强有力的可控力量对其进行束缚,引导其正能量的发展,规范其适当性的生长空间。亨利·大卫·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我们匆匆地建起了从缅因州通往得克萨斯州的磁性电报,但是缅因州和得克萨斯州可能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交流……我们满腔热情地在大西洋下开通隧道,把新旧两个世界拉近几个星期,但是到达美国人耳朵里的第一条新闻可能却是阿德雷德公主得了百日咳。”娱乐不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只是微量即可的添加剂,要用到要害之处,发挥画龙点睛之用。

“媒介的形式偏好某些特殊的内容,从而能最终控制文化。”这是《娱乐至死》中一则令我十分印象深刻并感到赞同的观点。新旧媒介的变化不仅会改变人们认识真理和崇尚信仰的方式,还会暗自引导人们选择所信奉天地准则和人生信条的方向。因此随着媒介时代的更替,人类文明、文化都会发生着变化。但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并不可以轻易辨别或预判。

与其说《娱乐至死》是一种悲观主义的预言,不如说是一声向死而生的忠告。尼尔·波兹曼剖析了媒介变迁对于公众话语方式的深刻影响,并预告赫胥黎的预言正逐步成为现实。这是一位称职的批判学家给与当代人的精神财富。符号环境中的变化和自然环境中的变化一样,开始都是缓慢地累积,积累到一定值便会到达临界点。在泛娱乐时代,娱乐以无法阻拦之势渗入到我们的生活当中,为之感到新奇和沉醉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被麻痹创造力、被囚禁想象力,一味追求享受、沦于工具人等等消极影响随之而来。对于娱乐的副产品,我们必须及时定期清除,否则即便整个社会看上去安逸悠闲且充满欢笑,也只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声声悲鸣。

身处互联网时代的新青年,要明白零散和破碎的信息无法产生智慧和一贯的整体,居安思危,警惕文化对技术的倾斜,提防娱乐对思想的麻木,从《娱乐至死》中寻觅一方向死而生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