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保胜:沉下心来才能做好生物学研究

作者:曹世生 编辑:程秀莉 发布日期: 2015-07-03

文/曹世生 图/陈希昌

近日,安徽巢湖再次出现大面积蓝藻聚集现象,湖水被染成绿色,一眼望去触目惊心。蓝藻,这一地球上最古老的光合放氧生物,这些年来似乎总是和水污染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然而,在我校却有着一位以蓝藻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学者,他就是生科院院长邱保胜。在邱保胜的眼里,蓝藻的形象与大众的印象相去甚远。

邱保胜在办公室(陈希昌 摄)

蓝藻在地球生态系统中至关重要

“蓝藻并非只生活在水里,还有陆生蓝藻。”坐下聊天不久,面对笔者的误解,邱保胜热情地科普起来。他说,蓝藻一共有2000多种,在生存环境极端恶劣的南北极、七八十度高温的温泉甚至缺水荒漠中,都有分布。

事实上,蓝藻在地球生态系统中至关重要。各种蓝藻通过光合作用固定了全球生态系统中25%左右的碳,这对维持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的稳定意义重大。

1990年,美国科学家马丁甚至提出“铁假说”——“给我半船铁,还你一个冰河期”,认为向HNLC海区加入铁可促进蓝藻等浮游植物的生长,最终将会降低大气中二氧化碳含量,缓解温室效应。根据马丁的假说,科学家已在相关海域进行多次加铁固碳实验。

邱保胜最新的研究成果便与此相关。此前,科学界已经认识到铁元素对藻类的生长极其重要,但对蓝藻的铁吸收机制还存在着不少模糊的认识,对于铁如何从外界环境通过外膜进入到蓝藻细胞的周质空间更是知之甚少。

2015年,邱保胜的课题组通过5年多的研究,首次揭示了蓝藻对无机自由铁的高效利用策略,相关成果发表于Nature出版集团的《The ISME Journal》。

从1995年读研开始发表藻类研究相关论文以来,20年间,邱保胜在领域知名的《Global Change Biology》 《Plant, Cell & Environment》 《Applied and Environmental Microbiology》 《Journal of Phycology》等SCI刊物上发表了50多篇高质量论文。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国家“973”计划子课题等研究项目10多项。

生物学科做活体研究周期很长,五六年能出1篇好文章就很不容易,邱保胜取得的科研成果已经是高产了。

沉下心坐得住才适合做生物学研究

正如邱保胜所说,生物学研究持续时间长、风险大。“有时候甚至一个试验做了一年,什么结果都没有,只能推倒重来”——这是最考验研究人员心态的时候。

“在实验室要能静下心来,坐得住才行。”邱保胜认为,浮躁的人不适合生物学研究。1972年出生在武汉近郊的邱保胜,就是这样一个内心沉稳、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

从上学起,邱保胜就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每天除了埋头读书还是埋头读书。1991年考入华中师范大学生物系后,邱保胜仍保持着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晚饭后一定去自习,雷打不动,是系里公认的“学霸”。

上世纪90年代的华师,周末舞会风靡,从老师到学生,都将其看作一种时尚。有一句流行语是“进大学后先扫舞盲”,可邱保胜却愣是没学会跳舞,至今仍是个标准的“舞盲”。

这种简单的生活态度也一直延续至今,现在,邱保胜的生活仍旧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没有太多业余的兴趣爱好,除了大年三十、初一,空闲时间就是实验、论文、工作。

无心做学生干部,也很少参加文艺活动,邱保胜的大学生活无疑是“单调”的,但也在这里收获了自己的爱情以及最重要的——对生物学的兴趣。

毕业那年,邱保胜毫无悬念拿到全系三个保研名额之一,进入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在水生所,硕导刘其芳带着邱保胜做了不少实验,领他入了藻类研究的门。

1997年,从日本回国的高坤山教授加盟水生所,成为该所第一位“百人计划”学者。邱保胜听从刘其芳的建议,转投高坤山门下,成为其回国后带的第一个博士生。

“他很勤奋,学习很努力,不断地做实验,且毕业前就有几篇文章发表了。”这是高坤山对邱保胜读博期间的评价。自然科研工作者,重要的是不断发现事实,解析现象。高坤山最欣赏邱保胜的是他“具备优秀科学家的品质,学风端正,具备不断创新和探索的精神。”

邱保胜在水生所快速成长起来,开始在藻类生物学界崭露头角,美好的明天似乎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然而,刚毕业的邱保胜却遭遇了他自认为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在面临困难的时候更加需要坚持

2000年,邱保胜从水生所毕业,回到华中师范大学生科院任教。而当时的生科院,却处在一个“低谷期”:经费缺乏,实验条件跟不上,博士点还没申请下来,学术气氛不浓,人才流失严重。作为本想回到母校大展拳脚的年轻人,邱保胜不能不感觉到迷茫和痛苦。

邱保胜很快意识到,抱怨是无济于事的。“作为一个年轻人,没有头衔,没有名声,无论在什么单位,能得到的资助都非常少。”邱保胜选择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情。

学院没有条件做的实验,邱保胜便四处打电话求人,带着学生辗转中科院上海植生所、中科院植物所、汕头大学,向他们借用仪器设备来完成研究。2003年,水生所实验大楼改造,他的几个研究生找了一辆车从那里“捡”了一车水生所废弃的实验桌来改善实验室的条件。

邱保胜在实验室(陈希昌 摄)

“尽管实验的过程艰难一点,过程曲折一点,但只要能把结果做出来,辛苦一点也没关系。”邱保胜说,当时他选择做这些完全是凭着对研究本身的兴趣。但他的努力还是被很多人记在心里。时任院长陈其才便多次关照过邱保胜,为他解决了许多问题。

2005年,邱保胜申请到加拿大McGill大学生物系做访问学者,重新当了一回学生。在Neil Price教授的实验室,邱保胜不仅要与硕博士生们一起上课,一起做实验,一起刷试管,每次实验室做读书报告时,Neil教授总是说:“Qiu, you first。”

在加拿大待了14个月,邱保胜与Neil Price教授、在实验室认识的Philippe Juneau博士等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双边联系从未中断。2014年,邱保胜的课题组还带着材料到Neil Price实验室去做自己这边没条件做的同位素实验。

在魁北克大学蒙特利尔分校任教的Philippe Juneau教授则每年都会有3个月的时间来华师生科院讲学,向这边的研究人员传授荧光测定技术、帮忙调适安装新购置的实验设备、给高年级硕博士研究生开设讲座课程等,甚至还带着自己的硕博士研究生来这边做实验,促进两校学生之间的交流。

2000—2004年,这是邱保胜最艰难的时期,也是他在逆境中迅速成长的时期。邱保胜将其归功于自己的坚持,越是面临巨大的压力,越是要静下心来,沉下去做点事。“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得到更多,就要付出更多。”

院长最重要的责任就是要让学科得到发展

2005年、2010年,南京大学生科院、中科院水生所先后以优厚的待遇向邱保胜伸出过橄榄枝,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摇过。2005年那一次,正值生科院申请博士点的关键时期,在陈其才院长的坚持挽留下,邱保胜选择留下。

回国后,邱保胜发现生科院的实验条件有很大改观,搭建起了仪器共享平台,2007年后基本上实现了每个青年老师都能有像样的实验环境。博士点也申请下来了,学术氛围越来越浓。

2010年生科院换届,做了四年副院长,邱保胜希望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去圆自己的学术梦。恰巧中科院水生所新实验大楼竣工,有了空间可以引进人才。水生所希望引进邱保胜,并为他提供了颇具吸引力的工作条件。为此,生科院党委书记王茂胜等多次找邱保胜促膝长谈,时任校党委副书记吴晋生亲自去水生所做工作,促成他留下来继续服务母校,接任院长一职。

邱保胜性格温和,遇到来办事的人,通常第一句话都是:“好,好,好。”但遇到原则问题,他又能坚持底线,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并要求所有行政人员都如此。院里所有的决策,只要通过酝酿讨论、一致通过后,就一定要照着执行。“有些老师可能一次两次不能理解,但每次都一样,就都能理解了。”

为了保持公平和透明,生科院每年会汇总印刷一本年报,所有老师的课程立项、科研项目、论文发表、获奖情况等都详细列明,一目了然。职称评聘和评奖评优都以此为准,所有的条件都摆在台面上,自然少了矛盾,没了纷争。

每年3月,生科院还会组织一次年会,所有老师聚集在一起共商学院发展大计,每个人都有畅所欲言的机会。最特别是,今年年会还抽出半天时间,让老师们轮番上台进行文艺表演,成为活跃气氛、拉近老师之间距离的催化剂。

邱保胜坦言,在活跃院里气氛,凝聚人心方面,他的搭档王茂胜书记想了很多办法,也很有经验。这些年,院班子成员互相支持、互相补台,齐心协力把事情做好。他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人员的待遇问题,先后引进了1个杰青、3个百人计划、1个楚天学者,获批生物学博士后流动站,使学院发展潜力大大提升。在班子成员的努力下,院里的学术氛围越来越浓,人心稳定,风清气正,各位老师齐心协力,所思所想都是学院和学科的发展,这是令邱保胜引以为傲的地方。

“做院长最重要的是要规划好学科的发展,凝聚一批比自己更强的人。”在做科研的时候,邱保胜对自己是苛刻的,每个实验结果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在院长这个岗位上,邱保胜同样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为生科院的发展贡献最大的努力。“如果院系没有发展,那做院长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