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作者:黄文正编辑:王雅文
发布日期 2015-01-03 22:35:00

回来的路上,当然,我理所应当享有不用交代我是在哪一条路上。因为我叫不出那一条路的名字,并且我厌恶去叫出一条条被命名的路,或只是单纯的记忆了它,也使得我难堪而且厌烦。如果每一条路都需要命一个名字,我想这便没一条路是我的,然而,我确实于命着名的路上徘徊,彳亍,张望,竟许多时候我是彷徨的。许多时候,当孤独与孤独的底来犯的时候,我极度地可怜我的彷徨,我的彷徨也同样可怜我。不过,有的时候,我并不彷徨,我习惯于在命名的路上哼着调子,原是我暂时忽略了这是被命名的一条路,一条不属于我的路,警惕着的人毕竟是累的,所以我欣赏并麻木于在这有时候里。但,不可不提的是,那条路的近旁有一座屋子,曾于好多个夏天都睡满了爬山虎,尽管屋子的门牌赫然写着某某管理某某,我仍觉得这间屋子的爬山虎很醒目。因得一物而看淡或是忽略了同时存在于这一物的另一物,竟也可能是你所烦厌的。

在这条路上,也在路灯下,我遇到了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于是,我惊喜。以经验,它看起来不过五六个月大。我想俯下身子去亲近它,可当我刚俯下身子,它却警惕地绕着跳开了,很快便逃匿到了路的另一侧,钻入路旁的灌木篱笆(请允许我在一条被命名的路上称人工花园的被修剪过的防护灌木为篱笆),便消失在我的眼前,现在或是以后都是我在那刻所处的状态。或许,它本来就想到路的另一侧去,我仍旧这么重复着安慰自己。“可我毕竟加速了它到路的另一侧的时间,我影响了它的悠闲的速度” 。

正怅然着,转回头,我仍继续回去。却发现另一只黄色条纹状的猫,原来它远远地跟着那只黄白相间的猫,比它略小一些,与我家现在的那只小猫的颜色和条纹都是相同的。看起来比我们家的那只猫要小的多,腹部也略凹陷。我想接近它,但我不再敢俯下身子了,当你俯下身子的时候,这个时代的生物往往会更加警惕你的存在,然后,尽可能地逃离,远远地把你甩在尴尬里,你就那么存在,虽然你并无伤害它的意思,但是你的尴尬已经是很现实地存在了。人或许也是如此,当你俯下身子要亲近他时,他是惊讶着看你所做的一切的,然后便离开你的视线,或许自此便只在你的视线外活着。于是,我选择缓缓地蹲下,一边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它,因为在黑夜里,尽管是在路灯下,一只猫都可以对你进行精确地察言观色。它还是很警惕,似乎这是本然,这是本来,这是本质上存在的。

少年的贪玩,使我对动物的声音的十分地感,鸟鸣在春天来临时,总会融入我的声音,并且自然而然,不加任何的修饰。我原以为,我们总是一体的,然而,鸟儿总是远离我的,尽管它们在我的声音里与我相和,相合。此外,猫儿,狗子,公鸡等的声音,我都可以惟妙惟肖地进行模拟。甚至,还可以模拟狼嚎的声音,我经常模拟这一声音,不是因为我是一只流血受伤的狼需要嚎叫来疏解,或许,以后的我对狼嚎的模拟会更多地是这一原因,这也没准吧。我总善于预测我不可知的未来,并且注入个人主观上的悲观。反正,当下的狼嚎会使我高兴,我竟把这与古人的舒啸进行齐物理论起来了。声音当然会有很大不同,但是声音本身不是重要的。

我低低地蹲下身子,望着它,它仍很警惕,但是它没有选择逃离眼前的我,只是放慢了脚步。我开始模拟猫的叫声,尽可能地去温和,尽管,我不可能选择我的声音。然后我向它慢慢地伸出我的右手。它犹豫了,停止了慢慢走动的步子。大约几秒钟的时间,它走向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借着这一系列的,细腻的肢体行为,使得许多陌生的猫走向我),我自然地用我的手去抚摸它,尽可能地做到温和,只允许右手的温和神经去跳动,我还是不能选择,可我明显做到了。它很温顺,我便可以用两只手去抚摸它了,它对我在它颈部、背部和肩部的抚摸很顺势地去依偎,这时候,原有的警惕都消释了。善良的人尽可以想象那时的意境,然而,我终是要在这一意境下挪开自己的步子的。人不可能永远属于你所向往的意境,任何奢望延长的都是非存在的虚空的。人的欲望本是难以消解的,而消解了的总缺乏了点人的味道。

然而,在那时,我不能不想其他的东西,原是我善感,且善于感受反面的东西,我却不知道我为何拥有这样的一种特异的功能,谁教给我的。如果有人,用类似于我的伎俩去引诱一只少不更事的猫,然后去摧残它,这是不敢想象的。我与它的友好,但愿不会消减它对外物的警惕,否则,我便是罪人了。

我想临别时扇它一个耳光吧,好让它明白人不可以接触,以后定要堤防一些,但我终于没有下得了手,我缓缓地站起自己的身子,在路灯下荒唐地敬了一个礼,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敬这样一个礼。是要感谢它的信任?或许吧。这些年来,我经常有莫名其妙的动作。我终要往回去的路上走的,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它仍然未走,端坐在昏白的路灯下,向着我的方向望着。当然,这只是,是只属于一只猫的温柔的眼神。

热门搜索

热门推荐

X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打开微信,使用“扫一扫”,点击右上角“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