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在乡间年味
作者:施丽英编辑:值班编辑
发布日期 2013-03-02 10:40:00

文/施丽英

今年春节,和父母在老家过年。老家是山西晋中地区的一个小村子,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平整的田地环绕着支离破碎的沟壑,庄稼人年复一年的耕耘,倒也让山沟沟里核桃成林,平地上果树排行。

我每年回乡两度,暑假,漫山绿意点缀着黄土沟裸露的黄皮肤;冬日,黄土坡褪去绿装,多了几分萧索,略显清冷的日头矮矮地悬在沟边,为这个昼夜温差极大的小村庄带来一天中最后的温暖。

大年二十九回乡,小路两边的民宅早早张贴着大红色春联,威武的门神和大字(晋中地区独有的写有祝语的条幅)显露辞旧迎新的神气。下午两三点,阳光漫洒,一跨进奶奶家的大门,堆满院的玉米棒子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辉,长烟囱吐着青烟,正为一年一度的年夜饭加足马力。

前两年在城里过年,温暖却印象模糊。嗅着乡间的清冷空气,耳畔传来熟悉的乡音和家人的絮语,眼前蔚蓝高阔的天空一角,突兀地伸出几丛枣枝。除夕的鞭炮声阵阵,乡间年味刚刚发酵,掀开了充满温情的新年篇章。

吃在油水

除夕这天,村里人陆续洗净穿衣,亲朋团圆,一到下午三四点便开始了年夜饭的重头戏——包饺子。男人擀皮,女人包馅,诉说着一年的家长里短。不出多久,圆圆的篦子上整齐地码着饱满的饺子。它们跳进冒着团团热气的大锅里,翻滚着,跳跃着,捞出来泛着莹润的光亮。

一家人围坐在不大的房间,热腾腾的饺子上桌了。羊肉饺子肉大口感细腻,占了饺子总数一半以上。比起油水满溢的羊肉饺,猪肉饺子反显得食之无味。父辈们斟酒入盅,在杯酒中道尽一年的酸甜苦辣。以往,吃到饺子里的硬币象征着好运。那“咯嘣”的一声总是让儿时的我们好一阵激动。如今,为了食材清洁,饺子里包硬币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山西,年饭的油水总显得丰满充沛。五花肉冻豆腐粉条,黄澄澄的猛(一种鸡蛋加肉的食品),浸泡在油里的米粉肉、糖醋丸子、肥而不腻的猪头肉,几个碟碟一上桌,主宾都会喜笑颜开,饱餐一顿。久而久之,它们构成了“晋”菜的代表——大刀阔斧的身手、喷张肥厚的口味,这是老西儿们最割舍不下的味道,尽显粗犷豪气的血性。

晋中有一道不可不提的过年小吃——餰(zhàn),用米、冰糖,植物油混合凝成的红色方块状糕点,硬而黏牙,入口却是经久的甜。奶奶把餰敲成小块,放在碟子里,爱吃糖的小孩不管坏牙争抢着吃。

酒枣和柿饼则是时间送给农家人的礼物。红大的壶瓶枣在深深的酒坛里酝酿一冬,弟弟从墙根用大碗盛满,枣子浸满了醉人的香甜,口齿留香;久置的柿子上结一层霜,吃起来浓郁的柿子味道还挥发不去。老人们把它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甜点招待客人,也用这可贵的丰收和时间的陈酿犒劳一年的辛勤劳动。

睡在炕头

黄土高原上掏出了一洞一洞的窑洞,窑洞里掏出了一床一床的火炕。这就是我家乡的黄土。黄土没有水泥的坚硬,却是农家人最踏实的依靠。睡在温暖的土炕上,烘烤着,寒冷和劳碌终会随着炕下熊熊火焰消褪殆尽。

如今,纯正的黄土窑洞和炕头已渐渐成为文物,取而代之的是砖瓦结构。能够烧次炕真是回乡的重大见闻。炕口在炕的正下方,是一孔方形的洞,几乎抵达炕的尽头,平时都用方形的盖子盖着,燃烧一晚后,烧炕就成为每天清晨的首要任务。爷爷早起从院里抱回一捆玉米棒和树枝,拿柴火引火放在炕口,陆续放进干柴,玉米棒。不一会儿,炕口便窜起了红色火苗,越燃越旺。烧炕并不是轻松事。草料干柴浓浓的烟雾着实呛得睁不开眼。

数九天的农村常常冰冻三尺,躺在烧了一天的火炕上祛乏驱寒不啻为乐事。一盘几尺长的炕,下中空,承载了几代人的成长。午后三四点,父子老少坐在或睡在炕头,低斜的阳光正暖暖地照在炕上,奶奶戴着老花镜,盘腿坐着,安静地低头做针线,阳光映着奶奶的满头银丝,一片安谧祥和。这温暖的炕头,农村人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上头,做着活计,也做着丰收的梦。

窗外的爆竹声声,睡在炕头,内心一片宁静,像躺在土地上一样宁静。土炕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的智慧,凝成了山西人赖以生存的生活工具,或许可称之为精神依靠。现在人长大了,在炕头顽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然而烧了多少年的土炕依然温暖,踏实,这涌入全身的暖流足以伴人入眠,梦里面是一个有关黄土地的故事。

品在乡俗

年三十一早,各家各户就开始忙活了。贴对联、挂门神、洗衣服。奶奶家大门上的对联有两人高,儿时的我和弟弟认真地糊浆糊,两人各提一头把春联递给爸爸,满地的一片红艳瞬时悬挂成高高低低的红,彩色的大字迎风飞舞,上面写着“紫气东来”预兆吉祥。夜晚炮声不绝于耳,即使很晚也坚持守岁。我还天真地跑到土地爷爷的神龛面前鞠上一躬,以为真的能“土中生白玉,地内出黄金”。大年初一一早就向长辈磕头,拿到压岁钱的瞬间,脸上笑成一朵花。

这是童年笃定的仪式,长大后即使不再遵守,却不轻易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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