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小城印象
作者:李嘉瑶编辑:罗佳雨
发布日期 2022-03-05 18:38:24

 我生长于广东珠海,一座温暖宜居的海滨小城。这是一座小小的城市,仅有1736平方公里的面积,甚至因为人口数量不达标而建不成地铁。在这里,我度过了舒适悠闲的童年,却时常感觉自己的生活过于安逸乃至有些无趣。高考后,我选择在另一个城市开启大学生活,但不知为何,思念的情绪不时牵引着我,让我陷入回忆的漩涡。

记忆的起点

我对家乡的记忆,起源于爷爷的自行车后座和浩瀚无垠的大海。在自行车后座上,我领略了小城的许多风景;在大海边,晶莹浪花记录了我成长的点滴心情。

童年的每个下午,爷爷总会准时准点地载着放学的我,经过小镇里一座普通的桥。桥虽名“大桥”,实际却不长,桥的两旁通行人和非机动车,中间通机动车。我坐在后座,手里捧着爷爷准备的牛奶,路过桥对面那座陈旧的、常年散发着酒精味的啤酒工厂,在暖烘烘的阳光下,奶香味、酒香味甚至阳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构成我童年最熟悉的味道之一。爷爷在前面蹬车,他的收音机别在腰间,播放着邓丽君甜蜜的歌声或者水浒传的讲书。爷爷总是爽朗地笑着,附近不时传来的几声喇叭也掩盖不住他的笑声。我们就这样说着笑着,慢悠悠地驶回家中。而后我慢慢长大,桥旁的啤酒厂被改造成大商场,每次经过大桥不过是在车上匆匆而过,微醺的酒香味早已消散,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的喧闹取代了桥上原有的宁静,老远就能望见商场顶楼的摩天轮“傲慢”地立着,它的每一次转动都在提醒着城市的更新,桥上的车辆越来越多,时常堵得一塌糊涂。之后的许多次经过,我坐的不再是自行车,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拿着牛奶的小女孩……

我很幸运地生在海边,大海是我最喜爱又触手可及的好友。晴天到海边走走,我常感觉惊喜连连。我对大海最初的记忆是充满宝藏的海滩,沙层之下满是惊喜,用小铲慢慢地掘,首先你会收获形状各异的贝壳和小石,再往深一层有海螺和小螃蟹,若是有幸挖到螃蟹的洞穴,你会看到螃蟹成群结队、歪七扭八地向外逃离,有趣得很。细腻柔软的沙子本身也是宝藏,利用被海水打湿的沙子,很容易就能堆出坚硬稳固的各式堡垒。孩子们肆无忌惮地跑着跳着闹着笑着,若在太阳底下烤了一天,累了乏了,就到海水里泡一泡,图个清凉。长大后我不再是海滩上玩乐的一员,迷茫之时,我喜欢在晴天来到平静的海边,找个角落里的礁石坐下,听听海浪拍岸的声音,感受海风拂过脸颊,片刻之后心情就能变得明朗。曾试过一时冲动,在失眠到凌晨的夜晚干脆披衣起身,到海边看一场完整的日出,颇有苏东坡承天寺夜游的闲情。大海对我而言是一位能包容我所有情绪的朋友,无论是积极抑或消极的情绪,它总能通过海浪的一涨一落与我分享不同的瞬间。

光阴荏苒,我在成长路上和家乡逐渐拉远了距离。偶然一天,我举着相机四处闲逛,恍惚间觉得可笑,我怎么全副武装地把自己包装成了一副游客模样?

味觉上的思念

有人说,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在故乡的一日三餐中,我最爱早餐。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无数次让我早起的动力,就在于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广式早餐中最出名的当数肠粉和云吞两样小吃,在许多老牌早餐店里,早餐常常不按份卖。肠粉按“条”卖,小孩一条管饱,食量大的成人可能需要两三条;云吞按“元”卖,常有学生拎着保温盒来打包五块钱的云吞。早餐店多为夫妻档合作,一人煮食,一人上菜,食客来来往往,流量很大,店主尽管手脚麻利,仍忙得不可开交。肠粉档的老板站在铁柜式的大蒸笼旁,往笼屉上逐层平铺米浆、蛋液、肉末、葱花等,蒸上几分钟后铲成条状,切块,装盘,淋上酱汁,反复操作着,一个上午就在这烟火缭绕中结束。云吞讲究现包现煮现卖的新鲜,云吞档的店主碰上生意特别火爆时,还得边包边煮以赶上进度。生云吞装入带筛孔的汤勺,在沸水里滚一会,捞出放在碗中,淋上新鲜的清汤和少许酱油,最后撒上一撮熟芝麻,勺起一粒放入口中,皮薄肉厚,软而不烂。

不同于湖北人边走边过早的风风火火,广东人更喜欢优哉游哉的慢节奏生活。“早茶”是广东出名的饮食习俗,大清早天刚亮,就有不少人自带茶叶来到茶楼,点上一盅两件,细细地品,慢慢地呷。有人享受独自“叹”茶的清静,有人喜欢亲友相聚的热闹,这些在茶楼都能得到满足。包裹着数只大虾的虾饺,入口即化的豉汁凤爪,口感层次丰富的红米肠,以及各式包点、甜品等等,精致的茶点总能给人带来满满的幸福感。一口点心,一口清茶,几句闲话,人间至味不过如此。

每个清晨,我按时走入早餐店,点上一份早餐,一口接一口把碗里的食物吃光,任缭绕的烟火气、温热的食物逐渐唤醒我全身的每个细胞。美味的早餐使新的一天充满动力和希望。

朴实的浪漫

在历史上,岭南地区长期落后于中原地区,相对贫苦的广东人在打拼历程中养成了勤俭踏实的性格,于是渐渐地向外界留下了“朴实”的印象,这份朴实并非呆板,朴实中也能体现浪漫。

在不少人眼里,背心裤衩人字拖是广东人的标配,这或许有些夸张,但也体现了广东人洒脱随性的性格。在大排档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最能体现人间百态。在夜市的大排档里,刚下班的年轻人还身着正装,几位套着同款背心的中年人围席而坐,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睡衣外面披件外套便下楼觅食了。桌椅从店内排到门外,熙熙攘攘地坐满了顾客,各式人群吃得畅快、聊得火热,没人在意身旁经过了谁,更没人顾及他人目光,人人都只在乎自己眼前的菜份量足不足、味道好不好。在广东,大排档的受欢迎程度、口味绝不亚于大饭店,年龄、身份各异的人都喜欢光顾大排档,因为这里不仅有实惠的美食,还有自在的氛围。热闹的夜里,广东人用小酒就着菜,肆意享受着彻底抛开身份和形式带来的自由,这是简单的快乐,是质朴的满足,是对于生活朴实而浪漫的追求。

广东人重视过节的仪式感,但比起隆重的场面,他们更向往简单的温馨。各地的春节都有许多习俗,而在广东,最重要的习俗莫过于逛花市、买年花,用最新鲜艳丽的花朵来迎接春天的到来,正如余秋雨所言:“硬是让运花车运来一个季节,把实实在在的春天生命引进家门,因此庆祝得最为诚实、最为透彻。”年前的几天是花市最为热闹拥挤的时候,母亲或祖母们一边议价,一边喊着满脸不情愿的孩子们来帮忙搬花,比起快捷的运花车,她们更乐意亲手把鲜花和春意送进家门。几盆色彩各异的年花,被布置在各个适宜的角落,简简单单地就能把家点缀得生机盎然。嗅着清新甜美的花香,广东人由此迎来崭新美好的一年。仪式感不一定要隆重,简单的幸福也很美好。

匆匆回首,尽管发生了诸多变化,我的小城依旧浪漫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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