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作者:张兆珍编辑:方潇
发布日期 2021-06-02 19:47:48

童年是不报幕的戏剧,骤然开始,悄然离开,仿佛大梦一场,但又后劲十足。

有些场景是浪漫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屋檐一道上的雨滴滴落成一道水帘,台阶下的水洼蜿蜒成一条小河。我跑回屋子里拿出几张彩纸,认真地折成密不透风的小船,一个个放在水面上任其漂流远航,我蹲在台阶上托腮凝望小船的走向,仿佛尽头是大海。由我目送的船队缓缓行驶,不堪雨滴的重负,常常沉落在不远处。我会惋惜地捡起破损的小船放在台阶上,再折一个更防水的大船,让大船载着小船去更远的地方,往往雨停了,我的船队都没有看过院落之外的风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还有很多小船,还能遇见许多雨天。

有些场景是沉默的。

卧室里贴满了一面墙的奖状,亲朋好友似乎把这面墙当作了教育孩子的博物馆。我从刚开始的毫无保留的得意忘形到后来把证书和奖状都夹在书架里,张扬的我被沉淀,渐渐放弃了“高处不胜寒”的炫耀表演。回想起来,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并不贪恋电子产品,放学后她会认真而迅速地完成家庭作业后看一会儿戏曲频道的小品集锦,放假后她在傍晚跳皮筋,她的清晨献给北辰书店里一面独立的儿童文学书架;好朋友送的小熊玩偶被束之高阁,姐姐送的十册书早已读了多遍,忽然之间我觉得那个安静的童年的我值得他人一次次的夸奖和鼓励,溢美之词不记得了,但期许我记得。

有些场景是勇敢的。

窗台边上的那把吉他是我征战沙场的武器。古典的曲目考验着我情感的流露,巧妙的技法绊住了我慌乱的手指,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战战兢兢地准备好练习曲向老师进发,又学习新的曲目满载而归。作为一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子,在必须参加演出的新年音乐会上能担任的角色只有乐队伴奏了。于是,我和另外两个女孩搭档带来一曲《挥着翅膀的女孩》作为新年的寄语,我看了一眼观众开始了练习过很多遍的表演,没有失误没有紧张,一切意料之外地顺利。由于中考的压力,吉他课程在初三就中止了,再抱起吉他,我拨出最轻柔的泛音,静静聆听这岁月的涟漪。

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金猪存钱罐早已在磕磕碰碰中被磨损,童年的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爱吃大白兔奶糖和玉米棒棒糖,于是对攒钱这个事业乐此不疲,我把硬币当作一分甜投入其中,小金猪的肚子里甜度超标。写得歪歪扭扭的同学录还被珍藏在柜子里,每一页上的“勿忘我”像一句咒语,明明不愿忘记的儿时伙伴却偏偏逐渐从记忆里淡去;“一路顺风”倒是真的实现了,我们越走越远,很少有交汇点。愈合的伤疤见证了我从调皮到乖巧的蜕变,现在想想,谁会骑着自行车在上坡时双手撒把呢,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愚蠢导致的惨兮兮后果。

花边袜再也没出现在文艺汇演的场合,额头上贴的红点点也不再流行,我再也没绑过头皮发紧的马尾辫,却再也没带着白手套系好胸前的红领巾。六一儿童节的骄阳依然炽热,国旗下躁动的小学生里已不再有我。初中毕业典礼的那天,我在乱糟糟的教室拍了许多的合影,走进小区里看到大块的白色花瓣掉落。花瓣掉在了地上,我想我的童年也在那一刻结束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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