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是哀叹后的自强不息
作者:张兆珍编辑:刘佳怡
发布日期 2020-12-25 11:36:23

康熙四十六年的双十一,皇帝临皇四子胤禛的花园,规模初具,两年后命名圆明园。五福堂种了玉兰树,清晖阁立着九株松,牡丹台和梧桐院,桃花坞与耕织轩,素心堂坦坦荡荡,朗吟阁敞敞亮亮,万园之园风景独好,皇室时光乐于消耗。

建筑工匠们把诗句具象为设计,陶渊明的世外桃源成为“武陵春色”,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泛着“上下天光”,九州清晏在康熙眼中,“洞天深处”亦不乏雍正踪迹。

咸丰十年,一八六零,英注联军昂首走来,在圆明园迷失了自己,疯狂的掠夺加剧着贪婪和窒息的占有欲,即使盆满钵满地离开,血红的眼睛仍对园内宝物念念不忘。绛红的火光里万园之园失去盎然生机,无数缕烟尾随着英法联军回万里之外,丈量文明与野蛮的距离。山河破碎风飘絮,莫非风里只剩叹息?还有一腔愤懑,如诗中所言:

“我好恨/恨我没早生一个世纪/便我能与你对视着站立在/阴森幽暗的古堡/晨光微露的旷野/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白手套/要么你接过我甩过去的剑/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战马/远远离开遮天的帅旗/离开如云的战阵/决胜负于城下”

罗马非一日建成,圆明园的伤痛难以顷刻抚平治愈。一九零零,三山五园的幸存建筑尚存生还气息,在企图自愈的过程中,八国联军扼杀了圆明园生还的希望,湖山之胜皆是面目全非的惨状。纵使是默然葱茏的百年古树,也不能免于被砍伐杀害。圆明园不再疗伤,她已不是建筑界的美人,而要去做历史界的证人。

一九八八,这里开放,杂乱荒芜不作修饬,活的历史,想看你就来。

二零一七,荷花盛放,我伫立于圆明园遗迹,无能为力,空留叹息。

叹息,哀叹地呼一口气,而后需要自强不息。于一个渺小的我而言,“长风破浪会有时”可以作为屡遭不顺的心灵慰藉;于一个民族而言,千重山万重水,行路难的时候说一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需要弥足珍贵的勇气;于一个举世无双的园林而言,践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残缺的沧桑状态已成为无与伦比的美丽。

游客来往人头攒动,有人摆摊画像,一张二十元。生意惨淡,我心想他何必不画身后荷花塘包围着的断壁残垣,那才是艺术。转念又想,艺术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那些断壁残垣作为岁月打磨的艺术作品,没有艺术能比他们更高了。画像的人尽全力绘制,也描摹不出葱茏背后的硝烟、宁静气息下的厚重。

地铁站内镌刻着圆明园每一处景点的雅号,纪念着那个封存着良辰美景的天堂,时间轴提醒着芳华即将消逝的罹难,洋人一炬,可怜焦土!可怜与可恨往往相隔不远,恨外敌的侵略,更恨清王朝的保守封锁、盲目自大。困厄境遇来临,皇室的成员们能从圆明园退去热河行宫,可海岸线如何能撤退,领土如何能后退?在主权问题上谈论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同于托腮鼓励敌人越过国界放肆行动,又名懦弱的纵容。

游客们鲜少合影,鲜少微笑,像荷塘里无数含苞的菡萏紧闭双唇,在一片宏大的背景下保持庄严。灰色石碑上的解说词内容字字镌刻在神经上,十二生肖的兽首封存于玻璃展柜中,下方金色的介绍语和兽首深沉的光泽相呼应,迷失的就迷失了,相遇的会再相遇。轻轻一叹,期待明天。后来,二零二零年,马首回归,让我笃定期待有意义。

圆明园,阔别三年,我已不再北漂,站在武汉,遥遥相望,有话对你说。不知在哪里听说一句“我摊开心中愁,你只见眼前秋”,只愿你一切深沉和凝重都能为人所共知,只愿你是风雨中坚如磐石的墓碑永远被铭记,只愿你守望着一方的伤亡而荫庇着八方的展望。

容我最后一次叹息,想起与你有关的历史,请你保重古朴的气质,年年岁岁常胜意,寒冬里冷峻,盛夏时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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